短篇 變成貓咪了

好像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臉上……暖洋洋的……但是好癢……糟了、要打噴嚏了——

「哈啾！」藤丸立香實在忍不住了，張嘴好大一個噴嚏呼出來，臉上的不明生物被她嚇了一跳，整個騰空而起，藤丸立香則成功從睡夢中清醒。她在臉上隨意抹了一把，沾下一手奇怪的黑色毛絨。

這是什麼啊？藤丸立香瞇起眼睛，想把這些不明毛絨看得更清楚，耳邊驟然捕捉到一聲微弱的貓叫。

“喵~”

貓咪……？是玉藻貓過來了嗎？但如果是她，造出來的動靜肯定不只這麼一點。藤丸立香抬起頭四處張望，要找出房間內突兀的存在，腦袋驀地停下了擺動。

“——這是真的貓咪！”

「喲西喲西，乖一點哦。」藤丸立香小心翼翼地把貓咪捧到桌子上，餵給它從食堂帶回來的新鮮牛奶；自己則坐在一旁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貓咪。

貓咪的毛髮大體呈黑色，在燈光照射下隱約映出一點墨綠；它有一雙很特別的紫瞳，如同寶石般鑲嵌在眼眶內；從體型看大約只有半個月大，是名副其實的小奶貓。

也不知道這隻未足月的小貓究竟親不親人，每當藤丸立香撫摸它的頭到第三下時，它就會猛地把頭撇開拒絕被擼；可要是一直不撫摸它，又會哼唧唧地主動湊過來，這個性格簡直是某個從者的翻版。

「你真的是維羅妮卡嗎？」藤丸立香嘆了口氣，將手輕輕搭上它的脊背。

——這是某位名偵探得出的結論。暫且不論他推理的過程，但這隻貓咪的行徑真的跟妮卡如出一轍；更有力的證據則是，迦勒底到處都找不到妮卡的蹤跡。

貓咪只是貓咪，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直立生物在想些什麼，願意在進食途中停下來，給藤丸立香「喵」一聲就是它能給出的最大面子。

如果妮卡真的變成小貓，就麻煩了。在藤丸立香的計畫裡，這段時間的訓練都需要妮卡出戰；更重要的是，會有兩個可怕的傢伙如同餓狼一般追上來。

藤丸立香愁眉苦臉地撐著下巴，突然覺得衣袖有輕微的拉扯感——進食結束的貓咪湊上來，用爪子輕輕地扒拉她。藤丸立香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，她歡喜地托起貓咪，用臉頰輕蹭它柔軟的皮毛；貓咪則喵嗚喵嗚地表達著自己對人類的不反感。

「啪——」地一下，溫馨的場面像湖中倒影，輕易就被一顆小石子打破。藤丸立香揚起的嘴角不自覺地下垂，聽著兩個未經允許、擅自闖入她房間的從者道：“聽說妮卡變成了小貓？”

消息也太靈通了吧？藤丸立香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，就算心中有一萬個不願，也只能把妮卡捧起來：“看吧，在這兒。”

四隻赤色的眼睛齊刷刷地湊上前，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隻小小的貓咪。

「這真的是妮卡？未免也太弱了吧？」英雄王毫不客氣地用戴著冰涼盔甲的手戳弄小貓的臉頰。小貓不舒服地哼唧了一聲。

「本王倒是覺得它跟妮卡很像。」有英雄王在前面試錯，賢王自然不會再度莽撞。他卸下手上的盔甲，手法嫻熟地擼起貓咪的下巴，小貓舒服地瞇起了眼睛，“看它墨綠的毛髮，還有紫色的眼睛，神態也很相似。”

三人聚眾擼了會兒貓，還算融洽的氛圍漸漸凝重，藤丸立香不由自主地繃緊下巴，心想這一刻終於要來了嗎？

「妮卡就養在我房間吧。」賢王冷不丁地開口，不容置疑道。

「哈？開什麼玩笑？」英雄王一拳砸在桌上，“妮卡應該跟我走才對！”

“你下手沒輕沒重的，害妮卡受傷了怎麼辦？”

“呵，難道你就很擅長照顧貓咪？我告訴你，在這方面我絕對比你厲害。”

藤丸立香警戒地抱著妮卡退到了房間的角落，她以自己豐富的經驗下注，不超出十句話，這倆就能兵刃相見。

果不其然，藤丸立香的房間升起金色的光芒，王之寶庫大開，冷兵器的金屬反射出陰冷的光。

藤丸立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，下意識收緊了抱著貓咪的力道；也許是被抓痛了，妮卡小聲地叫著，掙紮起來。

藤丸立香沒有飼養貓咪的經驗，根本不知道正確的懷抱方式。面對妮卡的奮力掙扎，她手忙腳亂地想要讓它鎮定下來，卻不慎失手鬆開，貓咪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，跳過桌子，又穿過吉爾伽美甚們，衝到了門外。

還是藤丸立香最先反應過來，尖叫一聲追上去：“慢著，小貓……妮卡！”

身後緊隨著厚重的盔甲聲，但大家只能茫然地站在廊道內，望著空蕩蕩的走廊，不得已承認一件事：他們把妮卡弄丟了。

如何找回失蹤的小貓？

重點一：小貓走丟後缺少進食，尋找途中最好攜帶貓糧當誘餌。

藤丸立香端著飄香的罐頭，吉爾伽美什則端著盛滿牛奶的碟子。

「這個罐頭聞起來真不錯，妮卡一定會喜歡，就由我來拿著吧！」吉爾伽美什正打算將罐頭佔為己有，熟悉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：

「給我學會尊敬長輩啊，你這個任性肆意的王！」賢王陰惻惻地說。

吉爾伽美什·小輩版挑眉：“不了吧？我怕您老人家年紀大了手腳無力，把這珍貴的罐頭撒了就不好了。”

賢王不帶一點真心地哈哈大笑：“只比我小了十幾歲的傢伙在說些什麼胡話呢？我倒是覺得你這一身鎧甲，就算端著罐頭也會把妮卡嚇跑。”

「哈？」英雄王怒目圓瞪。

賢王也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。

「……吵死了，兩個同時代同身份的從者在這裡爭什麼高下呢！」藤丸立香忍無可忍地捏緊了拳頭，“要不是因為你們不分場合地打架，小貓怎麼會跑開！”

她一把奪過僅有一個的罐頭：“這裡我最年輕，而且也沒有盔甲，掌握罐頭的人選理所應當就是我。行了，趕緊帶上牛奶去找妮卡吧！”

重點二：剛出生的小貓會本能地尋找母親的懷抱，所以一定在播放母貓呼喚幼崽的音頻，沒有的話則自行模仿。

據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迦勒底從者回憶，這一天的迦勒底產生了一處移動的奇觀。由Master領頭，兩位Servant殿後，一邊帶著貓糧，一邊從嘴裡發出喵嗚喵嗚的聲音。

說實話，如果只是Master在學貓叫還好，畢竟Master是最可愛的女兒呀！問題是身後那兩個金光閃閃的傢伙，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麼OOC，導致場面非常滑稽。當然了，他們是識時務的從者，斷然不會當著幾位的面就笑出來。不過嘛，總會有例外的不是？

金星女神相當不客氣，漂浮在半空中，捧腹大笑：“哈哈哈哈哈哈——吉爾伽美什，你們這是在做什麼？一個大男人、堂堂烏魯克的王，居然在學貓叫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「喂，我好像聽到有老鼠在叫。」英雄王挑挑耳朵，向賢王道，“不如把它抓了給妮卡當玩具吧？你覺得妮卡會喜歡它嗎？”

賢王哼笑：“尋常老鼠就罷了，妮卡應該不會喜歡這種成天吱哇亂叫的老鼠。”

他們口中的「老鼠」是誰，答案不言而喻。被指桑罵槐的伊什塔爾氣得發抖，指著吉爾伽美什半天說不出話；但是罵她的吉爾伽美什不止一個，她混亂得東指一下西指一下，最後崩潰地大喊：“夠了！我要把你們這兩個不尊重神明的傢伙給轟成碎片！”

「區區手下敗將，不過是再贏你一次。」賢王揚起嘴角，瀟灑地揮手展開身後的王之寶庫，兵器傾巢而出，危機十足地對準了伊什塔爾。

伊什塔爾則亮起不詳的金瞳，作勢要發動「天舟馬安娜」。

藤丸立香面無表情地捏緊了罐頭，油膩的汁水濺上手背。好消息，這次兩個吉爾伽美什不但沒有吵架，還統一戰線了；壞消息，是因為他們一致對外，馬上要跟伊什塔爾打起來了。

津津有味在一旁準備觀戰的從者突然就看到藤丸立香抬起了左手：

“——我以令咒下令，都給我住手！”

重點三：小貓缺乏安全感，極有可能躲在車底、樹上、或是溫暖的管道口，一定要多加註意這些方位。

方才還神氣十足的女神眨眼間就在藤丸立香的身邊伏低做小：“我真的知錯了，立香！我會幫你找到小貓咪的，不要再生我的氣了。”

偏偏吉爾伽美什還在一旁煽風點火：“不愧是最寬容善良大方體貼的女神，為了讓藤丸立香消氣，不惜尋找自己討厭的傢伙。”

「閉嘴吧，你這只……你們這群討人嫌的金皮卡！那隻貓咪是維羅妮卡？別開玩笑了，是你們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吧？啊哈，真是難得，果然是平日過分勞作所以產生幻覺了吧！還沒從會做白日夢的年齡段增長嗎！」當對象為吉爾伽美什時，伊什塔爾的嘴皮子功夫就會呈指數上升，迅速且犀利。似乎成為女神所必須進行的修行之一，就是如何嘲笑和挖苦吉爾伽美什。

「我看你是在天上呆久了，眼界也變得鼠目寸光了吧？倒不如說，你憑什麼會認為妮卡不能變成小貓？藤丸立香也是這樣認為的哦，難道你是要反駁你最喜愛的Master嗎？”

——如果敵人只有一位，伊什塔爾還有自信能與對方一決高下，甚至隱隱佔據上風；可惜這麼討厭的傢伙有兩個！伊什塔爾被戳中痛處，喉嚨一哽。她深吸一口氣，正要回嗆，就聽到藤丸立香不輕不重地輕咳一聲。

「我說過的話，三位都沒忘記吧？」她露出了並不友善的笑容。

不能再出現任何暴力行為，一切舉動必須以找到小貓咪為行動標準。違者將負責下一週整個迦勒底的大掃除。除此之外還有量身訂製的威脅，這裡便不再贅述。

三位互相不甘示弱地瞪視一眼，冷哼一聲，投入到尋找小貓的行動中。

「妮卡－你在這裡嗎？」賢王打開了通風管道，回應他的只有風聲與自己的回音。

「小貓咪，快出來呀~」伊什塔爾倒掛著觀察櫃子的底下，除了不知道誰丟進去的糖紙，什麼都沒有。

“妮卡、妮卡？”英雄王掀開了盛滿咖哩的鍋蓋，裡面當然只有土豆和蘿蔔，“嗯唔，這個咖哩聞起來真不錯。”

「笨蛋，妮卡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？」賢王瞥見他奇怪的行徑，吐槽道。

英雄王合上蓋子，理所當然地反駁：“說不定妮卡餓了來廚房覓食，一不小心掉進去了呢？”

「……妮卡比你聰明多了。」賢王摀住了滿頭黑線，轉過頭不想再搭理他。

「喂！說什麼呢！」英雄王腦子一轉就聽出來他在貶低自己，但這句話細究之下並不能歸為錯誤。他只能把矛頭對準說出這句話的另一個自己，並牢記藤丸立香給出的警告，跟屁蟲似的纏著要個說法。

那邊像國小生一般吵吵嚷嚷的，但藤丸立香只是冷淡地移開視線，繼續探查著其他的區域。謝天謝地，只要這倆別打起來就夠了。

重點四：製作尋貓啟事，給出貓咪的特徵，走丟的地點與時間，可幫助主人更快找到。

藤丸立香放下畫筆，將尋貓啟事舉到從者面前：“諾，這樣，傳神吧？”

伊什塔爾根本沒見過貓咪，僅憑對Master的盲目信任就點頭稱讚：“超級像的說啊，立香！簡直是栩栩如生，跟從畫裡走出來似的。”

“嘿嘿，真的嘛？”藤丸立香的臉上浮起紅暈，被誇得不好意思了，“我還以為我在繪畫方面沒有天賦呢。”

其實他們應該拜託達文西或其他更擅長肖像的從者，問題就在於真正見過小貓的除了藤丸立香、吉爾伽美什，也就只能再多加上一個夏洛克·福爾摩斯。沒辦法，藤丸立香只好親自上陣。

「不，你是真的完全沒有繪畫天賦啊！」吉爾伽美什摸著下巴，毫不客氣地評價。

藤丸立香的臉瞬間垮下來：“哪裡那麼多廢話呢？你要是覺得不像就自己來啊！”

畫筆立刻被奪走，英雄王拿了張新的傳單，洋洋灑灑地下筆。三個頭齊刷刷地擠上去，打算見證所謂「名畫」的誕生。

「就讓你們這些庶民看看本王的畫技。」英雄王得意地說，他先從貓咪的外型開始構築，繪出妮卡的頭和四肢，再加上一條靈動的尾巴…

「你畫的不對，妮卡的尾巴要更纖長！」賢王毫不客氣地打斷他。

等畫到妮卡的五官，他又聽到另一個自己肆意發表評價：“妮卡的眼睛更大、更圓潤，你這完全就是錯的啊！”

上色階段，吉爾伽美什剛調好顏料，還沒下筆就聽到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妮卡的毛色會更深邃一些，多加點黑色進去啊！”

藤丸立香和伊什塔爾面面相覷，眨巴眨巴眼睛，默契地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。雖然不清楚賢王究竟是覺得英雄王畫得不好還是單純找茬，但這可是個折騰吉爾伽美什的大好時機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，兩人一前一後開口：

「等一下啊，吉爾伽美什王，妮卡的耳朵裡面應該更粉嫩一些才對吧？」——這是藤丸立香。

「就是啊，金皮卡，你應該給小貓咪添上髮飾。」——這是伊什塔爾。

英雄王差點捏斷畫筆：“閉嘴吧你這個敗家女神！你根本就沒見過妮卡，少在這兒提意見！”

“如果它真的是維羅妮卡，你就該把它畫得更加可愛啊。”伊什塔爾抬手掩飾嘴角的笑意，“別擔心，它絕對會喜歡的。”

成品出來後，方才還吱吱喳喳的幾人默契地閉上了嘴，移開視線。

還不如讓吉爾伽美什自由發揮。

藤丸立香沮喪地坐下，手裡捏著發出去大半的傳單。

就算把迦勒底翻了個底朝天，也找不到妮卡，從者們更是紛紛表示從未見過小貓咪。吉爾伽美什到管制室查看監控了，自己則留下來繼續散發傳單。

也不知道小貓究竟在哪裡？迦勒底內危機四伏，受傷了怎麼辦？這個年紀的小貓都很脆弱，要是凍著了怎麼辦？還有，沒有食物，餓著它了怎麼辦？

伊什塔爾瞪大了眼睛，Master突然就嘩啦嘩啦地掉起了眼淚。她慌張地用手去接，卻根本接不完。

「……別擔心，立香！我再繼續幫你找！小貓一定會沒事的！」伊什塔爾拿過剩下的傳單，起身就朝外走去。

但傳單幾乎派給了迦勒底內的每一位從者，究竟還有誰…

「哎呀，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啊，伊什塔爾。」這個語氣、還有這個聲音……伊什塔爾猛地轉頭，披著白色麻布的綠頭髮泥人微笑著同她打招呼。

哈，整個迦勒底第二討厭的從者出現了呢。伊什塔爾翻了一個白眼：“如今我們都是立香的Servant，會碰面不是理所當然嗎？難不成泥人的記性像魚一樣了？”

「你還是那麼咄咄逼人呢。」恩齊都只是微笑，並沒有遭受挑釁，他輕輕​​擺手，“可惜我還有別的事要做，下次再來跟你一決高下。”

「下次我可不要再見到你！」伊什塔爾的目光追隨著恩齊都的背影，揚聲道。

等等，恩奇都頭髮裡那團黑乎乎的是什麼東西？伊什塔爾瞇起眼睛，仔細注視。有尾巴，還在晃……比起黑色更接近墨綠……紫色的眼睛……

喂！電光火石之間，伊什塔爾反應過來了。她張大了嘴巴，不可置信地指著它：“那不就是立香一直在找的小貓嗎！”

管制室這邊，穆尼爾理所當然地把察看監控的權利讓給了吉爾伽美什，趁此期間悠哉遊哉地休息一會兒。吉爾伽美什們先是將迦勒底的各個角落都探查了一遍，照舊沒有發現妮卡的蹤跡。

「把時間倒退，回到妮卡剛剛走丟的時候。」賢王沉吟片刻，道。或許他們應該看看妮卡究竟往哪個方向跑了。

於是他們看到了，小貓的走丟根本不是突發事件，而是早有預謀！犯人拿了一條小魚幹，蹲守在藤丸立香的房門，把妮卡引誘到手後立刻帶著她逃之夭夭！

美麗的綠色之人甚至好心情地抬頭，向監視器展現了笑容。